叶蕤:我的学术之路(北大法律人心路历程手册)

叶蕤


四年的时光过得太快。2007年年末申请北京大学自主招生的材料还没从电脑硬盘里删除掉,就已经到了本科的毕业季。
不知道是因为命运的召唤太过强烈,还是因为自己的性格太过一根筋,我坚持要当大学老师,因此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一个学术女,并一直过着学术女简单而悠闲的生活。基本就是听课、阅读、思考、写作、听听讲座、参加各种读书小组,做做助教和研究助理、偶尔旁听一些学术会议,尝试着翻译和发表一些作品。常常出没的地方,也就是宿舍、教室、图书馆和法学楼。当别人问我在“忙些什么”的时候,我总觉得答不上来,因为“看书”似乎不是一个很契合情境的答案——在我的想象中,“忙”应当对应着“实习”“学生工作”“社团活动”,至少应当对应着“实验室”——虽然它很可能是真实的答案;在每年评选奖励和奖学金而被要求撰写个人事迹材料的时候,我甚至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的生活——因为在我看来,宿舍书架和书桌上堆起来的《理想国》《政治学》《政府论》《旧制度与大革命》《国富论》《论美国的民主》《社会学主要思潮》《资本主义、社会主义与民主》《利维坦》《政治哲学史》《自然权利与历史》之类的书籍,以及各种法律文献,远比我的生活要壮观许多。当然,这对于哲学系、历史系、社会学系的同学来书,可能也算不了什么。
然而,我的优秀和快乐,或许就来源于简单和坚持。由于目标明确,心无旁骛,在四年之中,我将几乎所有的热情和工作时间都投入到了“学术生活”中,再加上在北大总能得到优秀老师和师兄师姐的指点帮助,似乎很顺理成章地就收获了不少成绩。而在北大法学院本科生中,和我一样一根筋地想当老师的学生并不太多,因此我的生活方式和学术成绩就显得比较突出。由于对研究和教育有着浓厚的兴趣,我对北大校园和学生生活的热情从未减少,并且对自己生活过四年的园子越发地热爱和依恋,期望着以后的人生也能够在这里度过。这也让我的本科生活更加愉悦自得。
这似乎是我的幸运。仿佛从一开始,我就找对了路。当老师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,随着时间的流逝,我只越来越发现,这的确是我内心的热爱,也是我所擅长的事。在阅读和写作的过程中,我感到充实而喜悦;每次担任助教和同学们上讨论课的时候,我都发自内心地感到生活充满了意义和希望,甚至有一种被救赎的感觉。虽然读书小组活动的准备和参与都要花去将近一整天的时间,助教的工作也不轻松,并且不像学生工作和社团活动那样能带来声望、荣誉和奖励,但我却乐在其中,并自然而然地坚持了下来。然而,这个梦想从何而来,我却记不清楚;如果让我理性地分析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,我可能也说不清楚;或者说,任何的解释到最后都可能苍白无力,最终只能引用霍姆斯法官的名言:“灵魂的欲望是命运的先知”。说出这句话容易,但实践起来却很难。尤其是在北大法学院。在北大法学院,有太多道路和选择,而太多的道路和选择,反而容易让我们迷失方向;更重要的是,任何一条路上都不乏牛人的事迹以及这些耀眼的事迹所带来的诱惑。法学院也是一个强调理性和辩论的地方,让我们知道任何选择都有利有弊,并不断审视和驳倒我们幼稚的想法,最后在我们还不甚了解自己、不甚了解这个社会的时候,义正言辞地扔给我们选择的自由。在这样的环境中,简单和坚持并不容易,因为找到自己的热爱,似乎是一个难题。
所以,能够早早地撞见自己的热爱,便能省去不少“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”“不知道自己要什么”的烦恼,于是也省去了在各种选择之间纠结犹豫、彷徨不知所措的烦恼,而能够安然自得地享受北大的生活,简单的力量,以及坚持所带来的成绩。这样的烦恼,或许是大学生活中困扰我们的最大的烦恼之一。但有点让人郁闷的是,北大为我们提供了无数资源和渠道,让我们把事情做好,却很少有人能教我们自己喜欢什么、想做什么、应该坚持什么。所以,希望在这里学习的同学和学弟学妹们,能早些找到自己所热爱的事情,渴望为其倾注自己最美丽的一段生命的事情,而不要在仿佛无止尽的犹豫、比较、道听途说和半途而废的尝试中,消磨自己的意志,直到离开的时候,才怅然地发现这四年的时光可能从未满足过灵魂深处的欲望——这也曾是将我招进北大的老师,所给我的最重要的忠告。